第四十六章 道亦有道-《王莽撵刘秀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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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钦一听遂慌了手脚,一边命小青移案布箸,一边着充曦内请夫人。待王母拽夫人挨身坐下,又放眼瞧看了下门外,且有意无意自语道:“这金匜玉盘、箪食壶浆早已齐备,可儿媳怎就——两眼空空呢?”
刘钦这下悟不透了,倒是樊夫人机敏过人,忙向王母施礼道:“娘娘容禀,适才夫君与本县同僚,正欲与茅家三老把酒言欢,孰料咱鸾驾就要到了。如今三尊就在门外,若不嫌弃,就让他们一同入席吧!”“甚是甚是。”经人一点,刘钦算是开了窍,赶忙起身着些役使腾出东案,又转身疾步出了门廊。刘钦一边将茅家三道揖请入内,一边嘴里自嘲道:“这破记性,一心顾着王母的驾,倒把咱仙家给忘了。”
茅家三道遂作个群揖入了东席。待酒饮三盅,菜过五味,王母又对樊夫人嫣嫣笑道:“不成想,一弱女携子敢置身战阵,对赌良善挽救万民,真勇烈奇女子也。此举与当年冯婕妤立身挡熊又有何异?”樊夫人闻听王母夸耀,遂羞赧施礼道:“娘娘过誉了。”
薛修忙揖礼上观且津津乐道:“建昭中,元帝率众妃幸虎圈斗兽,不想一黑熊翻出圈外,攀槛而上且直冲御座凶凶而来。事发突然,妃嫔命妇皆惊慌四逃,倒把元帝给晾在了中间。眼看元帝要被吃掉,忽见冯婕妤不顾生死立身而上,死死挡在了元帝面前。黑熊后被甲士格杀,元帝便问冯婕妤:人情惊惧,何故前挡熊?婕妤便对曰:只有黑熊吃了臣妾,陛下方能绝处得生,故以身喂之。元帝嗟叹,相拥而泣……”
满堂听了都唏嘘不已。王母遂沾泪呵笑道:“樊氏母子纵身敌阵,以换清平,与当年冯婕妤之举好有一比。这大勇大智希阔之事,非一般女流所能望背。若是加之吃斋行善,修身行道,有朝一日必成正果。”樊夫人便捧腹笑说:“我不食肉也好几个月了。”王母回笑:“那是祭祀的斋,并非心斋。除去尚美茹素之外,还要祭祀之人清净心神,感格神明呢!”
王母又看向茅盈道:“茅家兄弟虽修道多年,也未曾有过专攻。斋醮行道,忏罪谢愆,则谓之斋;延真降圣,祈福清思,则谓之醮。齐醮仪轨不得而同。本宫此番南顿行走,便是诚请茅家兄弟与王叔夫妇莅王城斋醮。这次切知会了四方道仙,于后日王宫大行道场,若不嫌弃,尽悉来朝。”刘钦夫妻忙揖礼称喏。
元寿二年八月己酉,有天公作美,秋阳杲杲,炉焚真香,云篆缭绕。一时间,淮阳王宫里仙道群聚,旌旗甲仗光彩耀人。淮阳王母为茅家道场摆下了饕餮盛宴,但见金盘玉卮自至筵前,美酒奇肴果不名状,丝竹金石玉音满耳,音麝之香数里可闻。
待一番吃斋盛赞过后,王母代皇家赐予茅盈一枚大帝神玺玉制的图章;刘钦代朝廷赐给茅盈一身八龙锦缎与帝君授意的紫羽华裳;茅家仙师西域王君又赐给茅盈一柄太上道君的紫玉笏板;樊娴都也奉了金阙圣君命,赐给茅盈一只四节咽胎流明的神芝。
得四位使者授赏之后,王母便让茅老道吃了灵芝,佩上玉玺,穿上一身紫羽的绣衣,手握笏板跪拜于四位大神的祇前,且告知茅盈:“吃了灵芝便贵位司命,穿了紫羽便是真人,又掌了神玺与紫玉的笏板,您便是东岳的上卿了。上可统吴越诸神,下可辖江左脉流,宫筑句曲山,拔宅可飞升!”
临行之前,王母又命樊夫人授与茅固、茅衷二兄弟《太霄隐书》与《丹景道精》四部宝经。授毕之后又与紫阳左仙石路成、太极高仙伯、西域真人及桐柏真人王乔与王方平等诸位道家,唱了几曲太极太阴的颂歌。樊夫人手捧真经也随唱道:“驾我八景舆,欻然入玉清。龙群拂霄上,虎斾挕朱兵。逍遥玄津际,万流无息停。哀此去留会,劫尽天地倾……”
中山国奉迎大军差往京师的谒者,勤于驿置换马疾奔,到河南以西的弘农郡时,终是在途中遇了场大雨,又不得已耽搁了两日。待信函秘送至静园之时,京城已经云收雨霁,湿漉漉的秋枫落叶则透出一股猩红的肃杀之气来。
那远道赶来的谒者一入园中,便坠马栽地,新来的管事忙接过信函,疾步送入燕居之中。王莽接过王舜的秘函,便预知出了一丝不祥的味道。本该拥帝回京的日子,却偏偏收到了此封函件,且不说函外插了三支褐色的羽檄,但说这生绢书就的尺素轴筒,肇事之巨便略窥一斑了。
王莽忙着人唤孔光与彭宣。一人为私,三人为公,再说大司空彭宣主新帝事,由其领责勿需儳言。温热的余晖透过窗格射入室内,被分割成了一条一条,投在心如凉水的王莽身上,如同碎金一般有了回暖。他静静地坐在这碎金之中,于几案前审视着这奢靡的函筒,又仔细地用宽袖将浮尘轻轻掸去,细微的埃尘便在余晖之中四散开来,承祧之争也在余晖之中四散开来……
待孔光二人寒暄入内,王莽方用腰刀慢慢剥开函舌与印泥,又哆嗦着用粗茧的老手将立轴提出。解开轴头香绶的一瞬,疾又交于彭宣之手,彭宣便捋须笑道:“这山芋太热,莫烫伤了指头!”王莽忙恭谨揖说:“您乃迓迎新帝之主官,王莽岂敢越俎代庖?”
彭宣从杆头处抻开卷轴,锦葵红鸾绫的锦牙露出了,留白露出了,起头露出了……王莽与孔光忙凑来瞧看,这飘逸的文笔,遒劲的工隶,王莽是再也熟悉不过,一览到底,直至留名与印鉴。几人看罢早已是目瞪口呆,如坐针毡,随之大汗淋淋而下。
“逐鹿庙堂,勘定中山,不想卫保倒还有这要价的本领。”彭宣说罢摇了摇头,端的是一愁莫展。大司徒孔光也长长哀叹:“张忤逆之言,秀不合之义,这还了得?若是日后藩属进京,比前番过之而无不及呀!依拙之见,不如遣尚书申饬于他,若还不悟,入狱论罪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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